眾人都一起點頭，跟一群啄米的小雞似的。

一個錦袍書生咧著嘴笑道：“真是廢話。花了這麽多銀子才得到的，哪會給別人？”

那壯漢說道：“你們要發個重誓，不許傳給在座其他的任何人。否則弄不好是要殺頭抄家的，因此還請見諒。”

這些書生面面相覷，於是便一個個許手指天，紛紛發下了毒誓。那壯漢挨個聽了，聽得很仔細。聽罷之後這才點頭，把手裏的那張紙遞了過去，說：“你們自己看吧，看完還我，不許抄錄。只能自己背在心中，背不下的我也沒辦法。”

書生一聽，又低聲嘟噥著，似乎有些不滿。意思是花了這麽多錢都不許抄，不過還是爭先恐後的圍著，開始看了紙上的東西。

卓然立刻就猜到，這個或許是科舉考試的題目了。看來提前有人漏題，這幫人通過什麽關系，花了若幹銀兩先買到了題目。

沒想到現在社會高考題目洩露事件在古代早就有了。看來只要是應試考試，這種事情都是免不了的。

蕭公子著急的想過去看，卻被卓然拉住了，微微搖頭。蕭無馨想想也是，反正都能看，先讓他們看吧，看完自己再過去看。

卓然之所以阻止蕭公子，是因為他心裏很不好的預感。他一直留心四周的動靜，就在這時，他忽然心頭一驚，因為他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，是朝著他們沖來的，不由心頭一凜。想也不想，便一把抓住了蕭公子的手，拉著他沖向門口。

蕭無馨急聲道：“你幹嘛？還沒看呢……”

“保命要緊！”

卓然在門房錯愕的目光中一把拔掉門閂，拉開房門，拉著蕭公子便沖了出去。

院子外小青正在那伸頭伸腦張望，見他出來，臉上不由一喜。正要說話，卻被卓然另一只手把手腕抓住了，一邊一個拉著便沖進了一條小巷。

蕭公子很著急，拼命想掙脫他的控制。說道：“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？那是明天科舉的……”

卓然：“閉嘴，官兵來了！”

就這一句話，讓蕭公子立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。因為這個時候，他也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。

卓然迅捷地一閃身，拉著他們躲在了一個屋角。

只片刻，一隊隊的兵士從他們面前沖了過去，一直沖到剛才那小院。

門房也聽到了馬蹄聲，正出來張望。看見無數身穿鎧甲的契丹兵士，不由嚇得魂飛魄散。

一個兵士用契丹話叫道：“把院子圍起來，裏面的人全部抓起來。誰敢頑抗，格殺勿論。”

屋子裏的人頓時慌了神，沖到門口拉開門想出去，便看見門外沖進來無數兵士，拿著刀劍大聲吆喝著，讓他們跪下。

屋裏那十幾個書生嚇得跟篩糠似的，哪敢反抗，都跪在了雪地裏，舉起了雙手，包括那手裏還拿著試卷題目的書生，那張試卷在寒風中抖動。

一隊兵士沖進了屋子裏，將屋裏的一個幹癟老頭扯了出來，扔到了院子裏。幾個兵士上來將他五花大綁，為首軍校冷笑說道：“你竟敢出賣科舉題目？你是活膩味了？樞密使耶律乙辛大人早就盯著你們了。這次恩舉事關重大，誰敢洩密殺無赦！”

那老者原來是負責這次科舉的一個官員，聽了這話嚇得面如土色。眼睛一翻，直接昏死在地上。

軍校吩咐將那張答案取過，放火燒掉。然後吩咐把一眾人等帶走，押入大牢。

等兵士沖過了隱蔽在屋角的卓然他們面前之後，四周歸於平靜，卓然這才放開兩人的手，抖了抖肩，步伐沈穩地往外走去。兩人趕緊在後面跟著，一直出了巷口，沿著街往前走。

蕭公子驚魂未定，低聲對卓然說道：“多謝！幸虧你及時警覺，不然要壞了大事。原來這件事竟然洩露了？”

卓然搖搖頭，示意他先不要說話。三人一路回到了客棧，一直進了卓然的屋子，關上房門，卓然這才舒了口氣。

對滿臉惶恐又感激的望著他的蕭公子，卓然說道：“這件事還真是兇險，我一進院子就感覺不對。——洩露題目，若是一對一的告訴你，隱瞞的可能還好一點。涉及十幾個人，人多嘴雜，洩露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。”

“這是恩科，皇上特別重視。因為是給皇子祈福的。既然是祈福，絕對不可能弄虛作假。不然欺騙上天，那不僅得不到上天的恩惠，反而會遭到懲處。所以這一次的科舉只怕會比以前都要嚴格的多，因此我就有警覺了。”

“我的耳朵可能比別人要稍微敏銳些，所以先聽到了大隊馬蹄聲，我就知道不對勁，我相信我的判斷，肯定題目洩露了，官家來抓人來了。——幸虧我的判斷是對的，不然你恐怕要埋怨死我了。”

蕭公子擦了額頭，一把冷汗都已經結冰了。說道：“今天多虧了你，我原先也覺得有些不靠譜。可是告訴我這消息的人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絕對沒問題。只有三四個人知道，沒想到有十幾個人知道。”

“早知是這樣我也不去了，憑我的才學，我相信我能入圍的。可是我爹說了，一定要金榜題名，光宗耀祖。所以就想出了歪門邪道，其實也不是我刻意去的，是他們找過來的……”

他剛說到這，忽然想起一個問題。臉色頓時慘白了，說道：“透露給我這消息的人也在其中，今天肯定被抓了，他會不會把我供出來？明天官兵會不會來抓我？或者不讓我參加科舉考試？”

卓然忙問道：“院子裏除了那個人，其他人還有沒有你認識的？”

蕭公子搖頭說：“沒有了，只有他一個認識我。”

“那就沒問題，咱們進去的時候帶了面巾，連門衛都沒看到我們的本來面目。其他人也沒有見到，包括你那朋友。沒有當場抓到，只要抵死不認，也奈何你不得，你要斷然否認見過他，他空口無憑，所以沒事的，放心。”

蕭公子聽他這麽說，想了想，說：“也是。我當時給他錢的時候也只有我們兩個人，沒有其他人在場。”

“這就對了，記住，若是他們來查問，你就說咱們倆在一起。一直在我屋裏溫習功課呢，加上我的同伴，我們相互可以作證，有了證人他們更奈何不得。現在把心放在肚子裏，回房溫習功課吧。”

蕭公子點了點頭，隨即又興苦著臉說：“經過這場事，我哪裏還有心思去看書，先回去定定心神，燙個腳就睡吧。天已經不早了，差不多該睡了。明天還要早起去科舉呢。”

卓然點頭說：“這話倒也是。我也要洗洗睡，看來這書是看不成了。”

蕭公子拱拱手告辭離開，回到了自己屋子。

果然，過了小半個時辰，便有幾個兵士到客棧裏來了。徑直沖到了隔壁蕭公子的屋子，敲開了門，屋子裏傳來一陣說話聲。過了片刻，那隊人又退走了。

等他們走後，卓然的房門便被敲響了。卓然這時已經睡下了，趕緊起床披了衣服，拉開房門。蕭公子進來關上門，臉上有些白，但是多了幾分興奮。

蕭公子說道：“果然如你所料，那家夥把我供出來了。他們是來查問的，我斷然否認。我說我跟隔壁的楊公子，是我們倆在屋裏溫習功課，他可以作證。不信你可以到隔壁去問他。——他們好像沒過來問你吧？”

卓然搖頭，微笑說道：“看樣子你演戲很有天分，所以他們壓根就沒有過來問我。已經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了，又沒讓當場抓到，又有證人證明不在場。那人說破天也沒用的。”

蕭公子拍了拍胸脯，說道：“那就好。——天哪，把我嚇死了。幸虧你警覺，居然提醒我們進去前戴了紗巾蒙住了臉。不然他們一個個指認，咱們斷然否認也是沒用的。”

卓然微笑點頭，對於如何不留下證據，卓然自然是輕車熟路。連想都不用想，完全是自然的反應便能做到。

蕭公子撫了撫微微隆起的胸脯，說道：“我的心現在還砰砰亂跳呢！好了，你趕緊睡吧，不打擾你了。我回去估計半夜都睡不著了，沒辦法，強迫自己睡一會兒。”說著，拱手告辭走了。

第二天。

天還沒亮卓然便起來了。小青已經準備好了早餐，馬上送了過來。蕭公子也跑過來蹭早餐，說還是小青做的東西好吃，他就沒有單獨點了。客棧的早餐不好吃。

卓然微笑，招呼他坐下，三人匆匆吃過早點。於是便簡單收拾一下，出門直奔貢院。

貢院就在知府衙門旁邊的書院裏面，步行走路一盞茶就可以到。剛下來到門口，已經有些人等著了。相互議論著。

卓然沒有湊過去聽也能聽清楚，他們說的是昨晚上抓到了一夥企圖買題的書生的事情。一個個臉上都幸災樂禍的，還咬牙切齒的說活該。

的確，每個參考的人最恨的就是投機取巧作弊的人。因為十年寒窗，本來想期待一個公平的機會，但是別人卻作弊而超越自己，那絕對是要氣炸肺的。

又等了片刻，便到了時辰。門徐徐打開，在戒備森嚴的兵士虎視眈眈的註視下，書生們一個個魚貫而入，按照沒人各自憑條找自己的座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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